近些年来，我有幸品读莫叔华老师的作品不在少数。交流中，感受最直接的是他的为人：品高性洁，诚恳谦逊，务实而坚定；感受最深的就是他的艺术：来自生活、源于生命，既充满着传统绘画的意蕴，又流露出现代审美的情趣。

　　从莫叔华纪念父亲莫逊人老先生的《莫老虫》一文里，我们看到：从58年到79年的廿一年，对一个少年来说本是长身体、学本领的大好时机，但当时的社会人妖不分，指鹿为马也司空见惯，未经任何世事的他却要陪着父亲接受批斗，并时刻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有道是踏遍坎坷成大道，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也许，只有经历过艰难困苦的人才会对人生真义有更为透彻的领悟。

　　随着真理标准的确立，父亲重获自由。“重生”的父亲“老夫聊发少年狂”，在艺术的坦途上抖擞着精神并意气风发。

　　自幼就与父亲患难与共的莫叔华，迫切需要一种最恰当的方式，把自己内心世界里对人生最为深刻的感悟表达出来。就这样，他不自觉地走上了“画二代”的道路。

　　人生的坎坷，并没有使他消沉，他总是《笑满生活》，也没有使他堕落，原来《月是故乡明》，感受到的是《红火日子喜事多》，……等等，这就是他热爱生活，对真、善、美的追求日渐炽烈的流露。

　　我在品读他的画作时发现：他表现得最多的是菊花、荷花、紫藤、茎花、飞鸟等，仔细一想：原来菊与荷就是画家的精神象征，也是他的“图腾”。

　　他的《清香图》，一根遒劲的线条逆笔而上，支着一个莲蓬，旁边是一株反向的墨荷，这片大荷叶与莲蓬及墨荷的枝干互为依托，几枝芦苇衬托着背景，一只翠鸟侧立于苇杆上，低着头，正努力地要在水面斑驳片碎的倒影中，寻找出自己美丽的身影。画面甚为简约，然而这两柄苍遒的荷干却使画面变得厚重，并且有了一种脱尘之感，有了一种出污泥而不染的意境。着墨不多，却颇见精神，屈子的“独醒”“独清”形象昭然纸上。

　　《清香图》在构图上，显然汲取了八大山人的简约凝练。当然他对八大山人的学习与理解，并未停留在形式上，而是深入挖掘其内涵，最终归结于书法的线条。他的荷叶是用笔毫揉进去的，紧紧地浸润于宣纸里，加上水之清澈，所以墨色有清润通透之感。

　　我们在他的菊与荷里看到了画家的生命印记、性格的象征，也知道了独特的形态已经成为了他生命的另一种形式，艺术家人生的坎坷和喜悦就在心绪里时隐时现，试图要借着时间的永恒而定格。

　　画家情怀的艺术再现，是画家的创作源泉。《暑趣》，画面上老藤且枯且荣宛然曲折着，勃发着团团新花，两只小鸡在花荫下轻舞歌唱，动感十足。这种生活中的常见场景，极易打动人心，且不说他画老藤时用笔的灵动洒脱，用墨的浓淡有致，就是藤花的设色也是艳而不俗，色不碍墨。

　　他也喜画芦花，并常借芦花来作“秋声赋”。画面通常用淡墨淡彩的变幻组合点染出成片的芦苇；芦花，常用极少的墨和着水点染，而不用笔横扫，间或用少许白粉轻轻挥洒；一群白鹭或隐或现，作凝目相视状，这便是整幅画的画眼。尺幅之间呈现了大干世界的勃勃生机，给人一片既空蒙、又意趣无穷的水墨天地，使人想起“轻风乱播漫天雪”的诗意，留给人们许多淡泊而隽永的回味。

　　倘若你在欣赏《燕舞春涛》，从他那追求意境美而创造出来的飘散着芬香的花开鸟鸣中，就可以聆听到大自然的天籁之声，呼吸到清新的空气，感受到生命的美好，领略到大自然所蕴藏的无限生机，一颗在尘世中漂浮不定的心，在这方能小憩的净土里，自然而然地也就安定下来了。

　　国画的抒情达意，不是用“描绘”的方式，而是“写”，只有“写”方能淋漓尽致地表达画家的才情和意趣。一帧《牵牛花》，使我充分体会了：“写”就是强调以书入画，为写出心意，他把花藤“写”得似隶还篆，“意”在强调作者观察花鸟之后所产生的情趣。莫叔华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常常把题款书写得劲挺潇洒而又布局得恰到好处。我想：不经过一番“废纸三千”的磨炼，他的书法恐怕难以达到如此境界。

　　我们有理由相信：莫叔华老师在开疆拓域的同时，定会把自己在墨海里弄潮的足迹留给时空。
 

　　  (作者：王楚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