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深深的怀念母亲,记得我来到人世之初,我从一口古老而精致的水井中上浮,天空绚丽多彩,美得无与伦比,我爬上井边的麻石跳板,来到人间,母亲说:“我的武之(母亲对我的昵称)打开了眼睛”。我出生了。
以上情节绝非虚构。
一二岁的我爱在泥巴地上玩耍。那时候家中非常穷,但是父母很恩爱,我时常骑在父亲的肩膀上,扯着父亲的耳朵“驾驾驾”,我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母亲的嗓子很好,歌声动听。母亲很勤劳,抱着我或者背着我下地干活。母亲给我唱山歌,那时候我很小很小,幸福极了。
家中很穷,当年大家都很穷,母亲的大表哥在南县粮食局当干部,我四岁那年第一次出远门,从铜官镇坐轮船顺江而下,到南县去,那时候的船速很慢,码头很多,需要一天一夜的航行才能到达南县,母亲紧紧的抱着我,我在母亲的怀中睡得很香。
轮船在南县的码头停泊下来,母亲抱着我下了船,上了河堤,实在是抱不动了,便牵着我的小手向大表舅家走去,我不想走路,河堤上沆沆洼洼,于是我在泥地上打滚,一身脏兮兮的,母亲裁了根撩刷丫子,我知道母亲不会打我,我依然赖地不起来,母亲只好背着我向大表舅家走去。
大表舅住在粮食局机关的院子里,当年的院子没有门卫,母亲抱着脏兮兮的我进了大院。表舅妈一眼就认出了母亲,非常热情的接待了我们,随后在三楼的东端公共水龙头下给我洗了个冷水澡,我是乡下人,在陌生人的面前洗澡,拼命的用小手捂着小鸡鸡,逗得很多人哈哈大笑。
大表舅姓李,是南县粮食局的领导,现在想起来,大表舅长得非常帅。下班的大表舅回家了,见了母亲打了个招呼,爱理不理的一脸平静的样子,随后进了里屋,将门虚掩着。我从门缝中钻了进去,发现大表舅在偷偷摸摸的哭泣。
晚饭的菜很丰盛,我端着碗站在母亲的怀里,大表舅一家人不断的给母亲敬菜,母亲的饭碗顿时成了菜碗,大表舅用一个铜官的钵子盛了半斤谷酒,不紧不慢不骄不躁的喝着,同事来了,他将酒钵递了过去。
大表舅与母亲谈到我舅舅时,母亲说:“他在(指舅舅),我回娘家还有点想头”。大表舅转过身去抹眼泪。表舅妈也跟着抹眼泪。
大表舅对母亲的客气是骨子里的,没有半点做作的虚情假义。
第二年我五岁,母亲又牵着我的小手去南县大表舅家,弄了些“粮票”,还有许多当年金贵的副食品,满心喜悦的满载而归的坐轮船回家时,在铜官渡口上岸,已经是晚上了,母亲小心翼翼的牵着我的小手向河堤上攀爬,码头很陡,母亲不得不背着我上岸。穿过铜官古镇,母亲牵着我的小手走在回家的路上,母亲想家,以及家中的男人,眸子里饱含幸福。夜已深了,过了铜官一厂,余下的路都是黑灯瞎火的,母亲害怕了,牵着我的小手唱着曲儿,我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符。
母亲为了给自己壮胆,唱完歌,说:“武之,我们过了龙龙坡,到了陶矿厂,过了陶矿厂,到了杨老师(讳淑兰)那里,过了杨老师那里,到了梁三爹那里,过了梁三爹那里,我们就到家了。”母亲唠叨着,满脸洋溢着幸福。
到家了,我马上去喊门,父亲打开木门,转身升火烧热水给母亲洗脚。
那时候父母非常恩爱。
也是我五岁的那一年,母亲的精神出现了问题,从此该干的事情不干,不该干的事情忙不赢,于是我家土崩瓦解。五岁的我随父亲生活。
母亲不识字,有惊人的记忆力,陌生的地方去过一次,第二次决不会走错半步。
朋友们都说我的记忆力好,我的记忆力不及母亲的十分之一。
母亲在她八十五岁那年去了天堂,我捧着她的灵位长跪不起。
怀念母亲,半百之翁的我怀念母亲,母亲把我带到人世间,童年的我躺在母亲的怀里撒娇,那是人生最大的幸福。童年无忧无虑的生活,尤其是听母亲唱歌,母亲的歌,依然在我的梦中悠扬。
母爱是伟大的,怀念母亲。没有母亲就没有我。
佘汉武写于马文化研究室
佘汉武国画作品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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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民生在线
作者:佘汉武
编辑:徐满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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