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赐贵

自从11月3日重庆主城区出租车司机全城罢工以来，全国各地的司机罢工运动虽说不上风起云涌，却也蔚为大观：先是11月10日海南三亚与甘肃永登同时罢工，后是11月17日山东青岛至脐南的长途汽车司机集体罢工，随后是广东汕头的上千名出租车司机于11月20日集体罢工；紧接着，广东茂名的出租车司机于11月23日集体驾车上访，围堵市政府。就在广州刚刚宣布以发放补贴的方式消解了一场罢运运动的11月24日，上百名出租车司机却因为一起交通纠纷将白云国际会议中心围了个水泄不通，讽刺意味十足！

综观这些高密度发生的罢运事件，我们会发现太多的共性：油价高、租金高、黑车横行是导致全国各地闹罢运的三大原因；在罢运原因的背后，总是少不了干部腐败、官商勾结的影子；罢运参加者以合法登记、经营的出租车司机为主，且参加比率极高，经常是全城罢运。有趣的是，无论是通过垄断地位收取高额租金的出租车公司，还是不断提升油价的石油公司，却都在叫穷！可惜这些单位都不公开财务，否则笔者还真想知道这些钱到底去了哪里。

对于这些关系到民生问题的群体性事件，不少基层政府表现出了极其暧昧的态度。他们在极力回避自身责任、缩小罢运规模的同时，对问题做出了跟司机们迥然不同的分析与定性：因为对政府政策不满，“少数出租车车主鼓动驾驶员停运”，“许多出租车营运后遭到少数人砸车”。一些地方政府则干脆声称有“地方黑恶势力参与进来”，“令查处效果大打折扣”。

既然是少数人在闹事，那么解决问题的方式便简单得多了。跟实施“谁举报就抓谁”的山东乳山下初镇相关领导一样，不少基层政府主张“谁闹事就抓谁”，从而达到“枪打出头鸟”，“杀鸡给猴看”的奇特效果。果然，事态稍为平息之后，“带头挑事儿”的司机们便被传讯或拘留，不再吭声了。可问题是否因此消除了呢？只怕未必！

治病讲究的是对症下药，化解社会危机的关键也在于找准产生社会矛盾的根源，进而有针对性地加以改正、预防，而不是回避问题、隐瞒真相。然而，这些地方政府的基本态度和处理方式却还停留在目空一切、自说自话的年代，把责任完全推给了所谓的“少数人”，以为之所以会出现罢运事件，不是因为体制有问题、自身有责任，而是有人在闹事。由于诊错了病，政府所开出来的“药方”自然于事无补，甚至反而有害了。可以说，只要政府未能规范管理、市场未能打破垄断，那么出租车司机的利益便没有根本的保障，而罢运事件随时可能重演，一切不过是换个时间、换个地点而已。

当然，我们也可以如此理解一些基层政府的用意：问题要解决，可带头人也得处罚，谁叫你给政府惹事了？在冯梦龙编著的《智囊全集》里，我们便可以看到很多类似的情形：仆人揭穿主人偷税漏税，却被官员严惩一通，其理由是“若奴告主，此风胡可长也”；媳妇告婆婆违法酿酒的，县官便让她代婆婆受刑，以达到“县大治”的效果；主将擅自杀掉不服处罚决定的士兵，是不用被追究法律责任的，以免“边兵愈骄，轻视主将”……这些充满“睿智思想”的故事是有其深刻背景的，即法律与是非固然不可或缺，但等级秩序更加重要。不管你所说的是对是错，都要为挑战等级秩序付出代价。对于为尊者、为官者而言，则是此例断不可开，必须严惩带头之人，不管他所做之事正确与否。

不知，传讯或拘留罢运事件带头人的政府官员们是否刚好就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