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二、三百人联名、按手印向县、市、省的相关部门举报我村原村主任史某在任期间暴力拆迁、贪污公款,离任后拒不移交财务手续、侵占集体财产,至今9年了,没有任何结果!县里组成了专案组,不仅问题得不到解决,连个调查结果都没有!”2018年4月23日,陕西省子长县瓦窑堡街道办稍木则沟村村民郭埃合,手指题为《子长县瓦窑堡镇稍木则沟数百村民关于原任村主任史某有关问题举报》(下称《有关问题举报》,有删减)《检举信》等材料气愤地对《法律与生活》记者说:“我们也举报子长县的相关部门包庇、袒护史某,还是没结果!”
“我们不相信史某这样的人能永远逍遥法外!更不相信,在全国扫黑除恶的今天,谁还敢继续包庇袒护他!” 满脸愤怒的村民张有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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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埃合等向记者反映情况)
“伪造村民身份,威逼利诱当上村主任”
“史某是城镇户口,他弄虚作假搞了个村民身份,然后回了村。”郭埃合激动地说。由于语速越来越快,再加上陕北方言,郭埃合的话让记者有些费解。
“让我来说!”张有军抢话道。
“先别急介绍情况,请在举报材料的联名签字单上找到你们的名字!”记者手指联名签字单对他们说。
他俩和村民郭碧合随即找到了自己的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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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投诉材料)
翻阅《有关问题举报》,记者看到了这样的内容:史某通过贿赂政府相关部门,篡改本人在国企固定工档案后伪造稍木则沟村民身份,于2008年采取金钱收买选票,封官许愿威逼利诱等手段,窃取村主任职务,期间一边领取国企工资一边在稍木则沟村当主任。
对于上述内容,郭埃合解释说,史某本是稍木则沟村的村民,当年,县电厂征占了一些村里的土地,史某冒用侄子之名由农民转为正式工,还当上了科长。2008年,史某知道县政府城乡统筹建设稍木则沟村,就又通过关系,弄虚作假,把身份又变回农民,同时依靠家庭势力,通过威逼利诱等手段当上了村主任。
郭埃合的说法,得到了张有军、郭碧合等村民的证实。
“《三秦都市报》报道过这件事儿。”郭埃合称。
记者通过百度搜索,看到2014年4月15日《三秦都市报》(微博)以《叔叔冒用侄子身份领工资20年 身兼二职成干部》为标题对此进行了报道。 张有军指点着《有关问题举报》材料说:“这是我们村民联名的举报材料,句句真实!”
“上任之后暴力强拆,强取豪夺”
“上任之后,史某不仅大权独揽,还暴力强拆,强取豪夺!”郭埃合称。 在《有关问题举报》和《检举信》中有这样的内容:在稍木则沟城乡统筹建设中,在县政府没有公开征迁村民土地的情况下,史某作为村主任不考虑先安置、后拆迁,排除村民后顾之忧,而是成立了由吸毒、贩毒、劳改犯和社会闲杂人等组成的治安保护队开始强制拆迁。他们使用暴力手段对不同意拆迁的村民采取打骂、断水、断电等手段强迫村民签字画押、冒名签字等非法手段拆毁了13户村民的房屋。他们开着铲车到村民张海红家中,让治保队人员采用谩骂、威胁手段逼迫他在拆迁协议上签了字。他们在夜里到李鲜林家中砸塌花墙,将他妻子打伤。他们到杜玉年家把他妻子打伤住院,惊吓成神经病,花费五六万,至今没治好,同时又将其儿子关禁闭……史某捏造罪名,把不同意拆迁的10多个村民送进了派出所。
李鲜林、张有军、郭碧合等向记者证实了上述内容的真实性。
“2009年8月26日中午,史某指使他的护村队十几号人闯进我家,砸我门窗,我妻子头发被拽掉一大把,嚎啕大哭,我人单力薄,无力反抗,直至他们砸够为止。像当年的鬼子进村一样,满屋狼藉。”李鲜林称,“2009年9月3日,他们到杜玉年家把他妻子打伤住院,惊吓成神经病,花了好几万至今没治好,同时又将他儿子关禁闭。包括我家在内,被打的人的医药费都没人管!”
据记者了解,遭到殴打的还有王连随。“2010年3月,村主任史某以喝酒为由,把我叫到了歌舞厅。他说:‘从今以后,我史某在村里的所有命令,连同在选举当中,你王连随必须听从!’我当时没有答应,他就叫来河东村一群游散、无业人员把我打倒在地,最后扬长而去,还说:‘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下场!”王连随称。
“除此之外,他还践踏财务制度,强取豪夺。”郭埃合称。 《有关问题举报》显示:2010年,史某私吞了西包铁路复线征地款26万元;将村上的堰畔工程以每方360元的价格自己包给自己,然后又以每方280元的价格转包给他人,从中牟利l00多万元;利用拆迁的机会,利用手中职权,在没有任何建筑物的情况下套取了国家拆迁补偿款80多万元;倒卖村上500多亩林地,150多万元款项村上没见一分。罗二小搞的秀延河工程决算是170多万元,而稍木则沟付河堤款是500多万元,其中300多万为什么至今不公布,这些钱去哪了?郭家沟坝滩河堤工程112万是从土地征地款中支出的,而政府拨出的此工程款哪去了?村上勘探、设计3宗,已首付119万,既没有支部监督,也没有组长、村代表参与,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与市价相差甚远……2012年村委换届,史某落选,但他拒不移交任期内的财务等一切手续。集体资产仍然被他侵占。 对于《有关问题举报》所反映的内容,记者进行了求证。 郭埃合、张有军、郭碧合、李鲜林等均称《有关问题的举报》所反映的全部问题完全属实。 郭埃合告诉记者:“我们签字画押的《有关问题的举报》,完全真实,我们愿负法律责任!”
九年上访无果
“2009年史某上任之后不久,就开始暴力强拆,到年底,我们很多人就开始上访了,至今已有9年,没有任何结果!”村民张子健(化名)告诉记者:“史某在村里的种种行为,激起稍木则沟村村民的强烈民愤。很多村民多次联名向瓦窑堡镇、子长县政府、纪委反映情况,均未得到合理的解释。百般无奈的村民又向延安市、陕西省、国家信访局、中纪委等反映问题。在各方的多重压力下,2012年底,子长县政府、纪委、公安局等部门组成联合调查组进行调查。然而,经过几个月的调查,子长县纪委仅是在村委会公布了稍木则沟村2008—2011年的收支情况,认定史某挥霍无度、开支巨大铺张浪费,招待费用高达89.1万元,却连个处理意见都没有,只是走了个过场!” 《有关问题举报》有这样的内容:村民以不同方式向各级地方政府直至中央国家机关举报,问题一直未得到查处。反而有县乡个别领导介绍史入党,惹怒了广大村民和党员,有部分党员找到延安市委,才暂时搁置,但是瓦窑堡镇党委仍然没有公开宣布取消史某党员资格。子长县在上级高压和村民强烈请求下,虽然对史某的问题立案清查,但只是蜻蜓点水式的敷衍了事,只将史某报告的收支情况作了一下公布,对明显存在的问题和村民举报的问题未做任何结论,也未向村民作任何交代。 史某:不接电话,不予回应 村民反映的问题是否属实?4月24日,记者拨打了史某的手机。电话打通,对方有人接听。记者立即表明身份,说明意图,对方挂掉了电话。记者立即再拨打,电话通了但无人接听。记者马上给他发短信,表明身份与意图,请他回电,依然无回应。
记者旋即拨打了稍木则沟村现任村主任高某的手机,并请他联系史某,给记者回电。
等到5月7日,记者仍然未接到史某的电话,于是记者又拨打了高主任的电话询问情况。他告诉记者,史某不接他的电话。 为了听到史某的声音,记者在5月7日又拨打了他的电话。电话通了,但依然是无人接听。 记者又给他发了信息,请他接电话或者回电。 此后,记者又拨打了他的电话,但依然无人接听。 直至发稿,史某未给记者回电话。 子长县:去找瓦窑堡街道办 为了核实郭埃合、郭碧合、张有军、李鲜林等村民所反映的问题,记者于4月24日,来到了子长县委宣传部。新闻科的张科长接待了记者。 出示了记者证、单位介绍信,并表明来意后,他让记者直接去瓦窑堡街道办。 他告诉记者,他原来就在县纪检委。他说这事儿好多年了。 “村民投诉反映子长县包庇袒护史某,你让我去找街道办不合适啊!”记者向他表示了疑问。 他坚持让记者去街道办。
瓦窑堡街道办:不予回应
无奈之下,记者只好直奔瓦窑堡街道办。 ![]()
(瓦窑堡街道办)
街道办党办的组织委员徐姓工作人员接待了记者。她说,领导不在。记者请她转告领导,联系相关人员在5个工作日内予以回应。记者还请她联系史某,给记者回电。
直至5月7日,记者未得到街道办的任何回应,也没有接到史某的电话。于是记者拨打了徐姓工作人员的电话。她解释说,已经向领导汇报过了。记者告诉她未收到回复。记者请她转告相关领导,如果想对村民的投诉做出回应,就在次日下午下班前予以回应。记者再次请她联系史某,给记者回电话。她予以应允。但直至发稿,记者仍然没有得到来自堡街道办和史某的任何回应。
2017年年初,中央纪委和最高人民检察院连续就打击整治“村霸”做出部署,强调要加大对“村霸”和宗族恶势力的整治打击力度,依法惩治“村霸”和宗族恶势力,决不允许其横行乡里、欺压百姓、侵蚀基层政权。那么,郭埃合、郭碧合、张有军、李鲜林等人所反映的问题是否属实呢?对于被举报的村官,上级部门是管不了还是不想管,子长县相关部门总该给村民一个说法,给公众一个交代。 对于此事件,本社将保持关注。(《法律与生活》深度报道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