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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上旬，湖南经视《经视焦点》的品牌板块《经视大调查》连续播出《女记者卧底踢爆长沙“星梦”模特培训真相》，引发社会关注。这一深度调查以记者卧底方式，深入揭露了“星梦”模特公司以培训“模特”为幌子，诱骗原本怀抱“模特梦”的纯真女大学生参加培训，并一步步控制她们，为KTV输送违法“三陪女”的本质。报道播出后，KTV被查处，“星梦”模特公司被关停，负责人被警方带走。而这一调查报道的背后，是卧底女记者付出的智慧与汗水。以下是该《经视大调查》女记者的手记： 应聘：“星梦”开启“造梦工厂”
2015年11月15号，是我在长沙“星梦”模特公司卧底的第一天。
在接到关于“星梦”模特公司欺诈女生的举报后，我以一名90后大学生名义前去应聘，开始了为期半个月的“模特”培训，和一周的“商务实战”培训，最后被派遣到KTV进行陪酒“工作”，前后为期22天。这个过程让我学会了前所未有的坚持。我用一个本子记录着每天我暗访拍摄的内容，和一些鼓励自己坚持的话。其中一句很受用——成功与不成功之间有时候距离很短，只要后者再向前走几步。 这家“星梦”模特公司位于贺龙体育馆对面的大厦里。该公司在网上和微信朋友圈大量招聘18到24岁之间的女大学生，宣称要打造成模特中的“贵族”。这吸引了不少有着模特梦的身材高挑的女孩应聘。我化名“李菁”，自称一名大四的学生，来到“星梦”模特公司“应聘”。与我同时来应聘的有三四十名女生。但“星梦”声称，他们仅招聘四名“模特”，身高要求168CM以上，体重不超过50KG，五官端正。只要半个月就可以把录用的女生打造成可以参加国内甚至国际比赛的“模特”。这让前来应聘的女生很心动，都天真的认为能聘上实属“机会难得”。 我顺利通过了这场招聘，随后很快与这些女大学生们成为不错的朋友。我发现其实这些单纯的女大学生都是懵懂的签了约，甚至不知道工作性质和工作地点，连自己签的是兼职还是全职也都分不清。 就这样，一群充满“模特梦”的女孩，从第二天开始，为期半个月的强化训练开始了。第一课便是形体和走秀训练，穿十公分高跟鞋，这对平时很少穿高跟鞋的我而言，确实是个很大的挑战，最严重的时候，一双脚底板全是水泡，十几个水泡就连创口贴都贴不下了。除此之外，培训老师还每天要求，所有参与培训的模特全身紧绷靠墙，小腿间夹一张A4的白纸，或者用两根绳子直接绑腿一小时，训练老师甚至会直接坐在你大腿上压腿。因为都不是专业出身，有的“模特”很不适应，脚底全部都是磨出来的水泡和脚茧，甚至呕吐眩晕，我也吐过两次。有时候身体上的累和精神上的折磨让整个卧底期间，显得更漫长。一般“模特”要成就良好的基本功和台步都需要一年以上，甚至更长时间，不过，高强度训练让这群女大学生半个月就达到一定的模特素养，目的只是为了让这些模特迅速达到他们的要求，尽快为他们赚钱。 公司规定八点上班，下午六点半下班，我每天几乎都是早上六点起床，晚上八九点回到台里，整理当天的暗访素材，以及梳理明天的方案。每次离开台里几乎都是凌晨，有时候看到有进展的内容，便是最大的动力，每天都十分充实。就这样从形体到T台，甚至还集训了舞蹈，培训了15天。在这个过程中，很多女孩开始有些疑惑了，因为被录制了一个令人疑惑的视频，被要求回答：你知道模特的潜规则吗？你知道你的工作性质吗？你知道工作地址吗？这时所有的“模特”才被告知：自己是要在所谓的高端会所KTV进行走秀，甚至还有一项就是“酒水答谢”。这是卧底期间的一个转折，我能明显看出，原本充满希望的模特们，都陷入了迷茫与失望中，有人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不过，精心设计这场骗局的模特公司又怎会轻易放过她们呢？我全程记录了这些大学生的无奈和醒悟。 随后一周就是所谓的“商务培训”和“实战”课程，“星梦”公司已经撕下原本把大学生打造成“超模”的“造梦工厂”面纱，露出真实的本质。他们开始赤裸裸的教学如何“陪酒”，并培训陪酒时的应对“话术”，以及告诉“模特”们如何取悦男顾客。这让“模特”们感觉恶心。言语中已经挑明这就是赤裸裸的陪侍。但公司不断灌输无耻的“拜金”理念，声称能月赚数万，年薪百万，诱惑动摇了的学生。而对于要坚决退出的学生，“星梦”公司则另有胁迫手腕，他们表示中途退出将赔偿五万元。一方面是赤裸裸的威胁，另一方面是高额薪水的诱惑，这些女大学生们大多又留了下来观望。
梦碎：逼近残酷的“真相”
12月1日，“星梦”公司最后宣布，我们这批“模特”将被送到位于吉首市中心的吉首大富豪KTV。与此同时，《经视大调查》派出另一组男记者，一路跟随，保护我和女大学生的安全。
深夜到达KTV后，简单的吃了快餐就进行了彩排走秀，这些老板急于让这些“模特”开始为他们赚钱。晚上，“模特”们被安排住在吉首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废旧的宾馆改建的房间里，一间房住了七名“模特”，拥挤不堪，衣服杂物堆放地上，房间异味刺鼻，甚至还有老鼠穿行。这就是“模特”们今后的“寝室”。整个房间笼罩在昏黄的灯光下。这让大学生们心里凉了一截。所有人都只关注在富丽堂皇的光鲜下的赚钱工作，谁又还记得这群年轻大学生的“模特梦”呢？ 模特们都被要求上交了身份证，也被限制了行李。百般无奈之下，只好凑合着住下。那晚，每个人都是欲哭无泪。这群女大学生从出生到现在从没有受过这些苦。第二天她们便正式出场走秀了。但是此时，老板就会告诉“模特”，必须有“酒水答谢”环节，也就是到包厢里陪酒陪唱，从事异性陪侍“服务”。至此，“星梦”公司以培训“模特”为名，实为“三陪女”集训营的真相揭穿。 当晚，一直悄然伴随我们左右的另一组男记者紧锣密鼓的行动了，这家KTV因涉嫌非法异性陪侍，违反《娱乐场所管理条例》被警方查处，警方同时开始解救这些被骗的女大学生们。而我已在成功完成卧底调查任务后，及时逃离了“模特”队伍与“星梦”狼窝。与此同时，长沙警方与工商部门也先后两次进行了执法行动，直捣“星梦”模特公司大本营，“星梦”模特公司因涉嫌违法经营，被暂停营业，老板接受警方调查。 《经视大调查》对此连续播出后受到了社会广泛关注，全国各大网站纷纷转载，腾讯视频的点击量甚至超过了一千七百多万，《经视焦点》栏目连续两天收视率6.8，份额20%以上。观众与网友纷纷叫好，赞誉《经视大调查》节目打击了违法奸商，拯救了涉世未深的懵懂女生，维护了社会正义与公序良俗。此前的付出终于获得了回报和认可。 最后要说的是，其实在卧底的这段时间，连我父母也都不知道女儿去做什么了，我只交代可能要去忙一段时间，实在有事就发短信，只是每天晚上回家后给妈妈发条短信：安全，勿念！我想女儿工作上的成绩就是家人最大的欣慰吧。（作者：经视大调查记者李菁（化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