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旭老师刚刚下课

　　他是平凡的，有如那乐水河的小麻石头。但是他在平凡中执著着自己不平凡的追求，实现着自己为改变山村的小小梦想，这就是我身边的好老师，一位称职善良贤德的优秀乡村教师——笠头完小校长李常旭。 

李常旭：扎根山村为教育坚守“湘粤边小”四十年

李彪

　　楚粤孔道，莽山脚下。湖南最南端的宜章县天塘乡一个美丽的笠头村，与广东交界，两地鸡犬相闻。笠头小学校长李常旭，在那块土地上教书育人四十年，他用朴素的情怀，感化着成千上万的孩子的心，培育出一代又一代的知识少年，呵护他们茁壮成长。多年的劳累，他的身体渐已成了疾病集中营，患有胆结石、胃病、胆囊炎、心律不齐，前列腺炎。他妻子成娥群从临近的广东连州嫁到这边，随他当了25年代课老师，两人在一所学校。她说，这样她能帮着丈夫一点，他们每人管一个班，只要踏进校园，就没空闲。

舍弃军营仕途，拖泥腿上讲台

　　1956年，李常旭出生在湖南宜章天塘乡(原东风乡)笠头村，1974年，他高中毕业后，回家务农，被安排在村里的林场。这年冬天，部队来招兵，有着高中文化的他，深受接兵的人喜欢。一再叮嘱他：你一定要来部队，你有文化，到了部队，很容易考上军校，将来，你的前途无量。

　　正当李常旭憧憬着未来的生活时。村长也找到他说：知道你当兵有大出息，我没啥法子才找你。我们村里的小学，四个班，明年就只有一个老师，肯定办不下去。你能不能留下来，教村里的孩子们读书。过几天你给我信。

　　几天后，李常旭找到村长决议留在家当民办教师。村长问：“你真想好了，到时别怪我。”他说：“不怪。”其实，他何曾不想去部队？可是他走了，村里的小学就办不下去，小孩子得走三四公里的路上学，而且大多是田埂路，自己打小就是这么过来的，那种苦他心里清楚得很。

　　1975年春天，李常旭当上民办老师，每月有五元钱的补助，生产队再给他一些工分。学校共两名老师，采取复式班的形式上课。两年后，他到联校教书。

　　1981年，笠头村搞分田到户。有能耐的人，纷纷出去闯世界。一天，李常旭的高中同学邀他承包水电站，年收入有上万元。他拒绝了，他舍不得那些学生，他习惯教书生活。同学以为他怕担风险，便说，只要他去电站管事，每月给他五百元，在当时相当于他代课老师一年多的工资，他还是拒绝了。

老师保姆一肩挑，育出桃李香飘远

　　学区老师搞交流，李常旭分别在台肖小学、水尾小学等教书，直到一九八七年，他回到笠头教书，直到现在。那时笠头小学的学生很多，李常旭当教务主任，又当班主任。学生家长，都是和他朝夕相处的乡亲，他暗暗下定决心，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学生教好。当时学校实行寄宿制，三年级开始住校。李常旭除了做好教学工作，还在生活上关心学生。

　　钟华毕业于北京理工大学，如今在北京工作，他是高铁的设计师，经常出国，李常旭是他的小学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每年的节日，包括感恩节，他都会准时给李老师发短信，过年回老家，他都会来看望李常旭。他在电话中说；他们读小学那会儿，住在学校，因年纪小，不懂事，衣服脏了，李老师会督促他们去洗，不会洗的，他手把手教他们洗。那时条件真的艰苦，他们总是吃家里带去的咸菜，李老师有时弄些新鲜的菜给他们吃。把他带到自己家里去，给他改善伙食。二十年过去，钟华依然记得清清楚楚。作文是他的弱项，每次考试拉分不少。他因而害怕写作文。李常旭利用课外时间，辅导他写作文，他的每一点进步，李老师都会鼓励。他升初中时，他的作文没有拉分。

　　夏天，他们有时去河里洗澡，李老师只要得到消息，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去找。李老师对他好，对其他同学也一样，都很尽心。

　　还有许多学生在他的辅导教育下，从笠头小学走出大山，走向大城市，相继考上南京大学、兰州大学、湖南大学等名牌高校，江山代有人才出，一批批的学生成长，李常旭却总是默默无闻，甘当蜡烛！2004年他被共青团湖南省委、湖南省教育厅和湖南省关心下一代委员会评为“湖南省优秀乡村青年教师”。

　　成娥群说，想起丈夫一心扑在教学上，默默奉献，从不贪求荣誉。想着学生，那么劳累，她心疼他，忍不住想流泪。让他们感到欣慰的是。每到过年，李老师在全国各地工作的学生，回家过年，会到她家来坐坐，她又觉得，所有的付出，都非常值得。

夫唱妇随，夫妻同甘共苦

　　1999年，当了25年民办老师的李常旭终于转为公办教师。

　　2000年秋天，上级教育主管部门任命李常旭为笠头小学校长。他的妻子成娥群调到笠头小学当代课老师，教学前班。在别人眼里，校长夫人令人羡慕，有人说她来笠头小学享福。其实，她比以前更辛苦，更操心。开始那年，她只招到八个学前班的学生，学生交的钱，是她全部的工资，不及别的老师六分之一。为了帮助照顾丈夫，她不管什么个人的得失。

　　首先得教好学生，给丈夫脸上争光，让笠头小学红火起来。乡下学校要求没有城里那么高。她自己给自己提要求，上好每一堂课，每天晚上，她睡前都琢磨当天的教学情况，哪个地方做得不对，怎么改进，哪个学生有什么不好的习惯，怎么纠正。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何况学校就在村子里，她的一举一动，她偷懒没偷懒，村民心里都非常清楚。

　　成娥群的辛勤付出得到回报，她教学生进步很快，学的知识多。家长们发现，孩子进了学前班，确实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第二年，她的学生增加到十二个，第三年，增加到二十多个。以后每年逐渐增加。现在，每年稳定在三十人左右。原先那些对她心存疑虑的人说，成娥群这个人确实不错，对小孩负责，没拖她老公的后腿。从她的学前班毕业出去的学生，有的到外面学校读书，成绩还排第一。

　　这些年，笠头小学只有学前班和小学一、二年级，学校共三个老师。因小学三年级学英语，年轻的懂英语的老师，不愿到笠头这个偏远的学校来。

　　除了做好教学工作，成娥群还必须做许多事情。如果丈夫不当校长，她才懒得做，如果她不做，丈夫就得去做，丈夫身体不好，能帮他做的事，她尽量去做，像在家里一样，不讲价钱。

　　怕学生爬树，从树上掉下来，成娥群借来锯子，对校园里的树一棵棵排查，把离地面近的树叉锯掉。学校的水池是露天的，每星期得洗一次的任务，由她包了。学校的厕所脏了，小学一、二年级的学生，不会搞，冲厕所的任务，也包在她身上，公共厕所很脏，她经常一边打扫，一边吐。如果丈夫不当校长，她怎会扫厕所？

　　成娥群说，课间休息时，农村的孩子常有打架的事情发生。下了课，她就在教里外盯着学生，如果有打架的，她先把打架的学生拉开，再对他们进行批评教育。

　　她的大女儿在北京工作，要她去北京帮着带小孩子。她对女儿说：你爸爸还没退休，他工作那么卖力，身体里那么多病，我不照顾他，心里放心不下。

学校和学生，心中永远的第一

　　说起当校长，很多人会认为，有权有钱，有吃有喝。李常旭这个小学校长却却恰恰相反，到广东连州去采购教学用品，那里较近。按道理，按规定，报销盒饭钱在情理之中，但他除了路费，很少报其他项目，中饭一般在亲戚家解决。

　　去学区开会，是公事，他不上课，谁也没话说。但学校里一个萝卜一个坑。为了不耽误学生的课程，不让学生无事可做。他会在自习课时给学生上课，再布置作业，让学生在他开会时写作业。学区干事经常一次次打电话，问他到哪里了。

　　李常旭当了25年民办教师才转正，经济一点也不宽裕，他却时常帮助贫困生。2003年，付菲菲失学在家，她父亲因癌症去逝，母亲改嫁，她跟着年迈的爷爷奶奶过日子。李常旭来到她家，对她说：去读书吧！学费我来交。他替付菲菲交了380元钱，相当于他当时半个月的工资。周云雄的父亲得淋巴癌，花了很多钱，母亲是个哑巴，李常旭每学期帮助他两百元。类似这样的事情，还很多，很多。那些年，李常旭的孩子也在读书，每到开学，他也为孩子们的学费伤脑筋。

　　2004年以前，通往学校的路，有一段五六百米的泥巴路，每次下雨，道路泥泞，路边小溪里的水，经常漫过路面。碰上这样的日子，李常旭就得穿着雨鞋，在涨水的地方，来回背孩子们上学。有时一不小心，老师学生一起摔在水里面。为解决这个问题，李常旭找到他的堂弟李常岭，请他捐钱修路。李常岭说，他的企业刚刚起步，流动资金不多。过段时间，堂弟的企业效益好了，他又找堂弟说修路，说这是积德的事。堂弟说让他考虑考虑。后来，李常旭多次找堂弟商量。2004年的一天，溪水又漫过路面，村民围着那段路，骂声连天。李常旭把李常岭叫到现场，推心置腹地说：老弟，你看看，这条路不修，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麻烦，我知道，你自己紧一紧，修路的钱就能弄出来，就算帮哥一把。很多学生是留守儿童，他们父母不在家，一下雨，我心慌。

　　李常岭决定修这条路，费用全部由他出，前前后后，共花费17万多元。从此，学生上学，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村民也方便了许多。

　　路修好了，李常旭又考虑学校操场。操场是泥巴操场，下雨时搞得教室里到处是泥巴，睛天尘土飞扬。李常旭找到与自己关系较好的钟太华，希望他出资硬化操场，最后，钟太华出资18000元，把学校的泥巴操场变成水泥操场。

　　李常旭的学生在他家聚会时，学生会分享自己记忆中最感动，最难忘的细节，然后问：老师，这事你还记不记得？李常旭淡然一笑：太久了，哪个还记得。然而，2007年4月下旬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李常旭却记得清楚。

　　深夜一点多钟，老天突然变脸，首先是冰雹，不停地砸向房屋，田野，许多熟睡的人被惊醒，紧接着狂风暴雨，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李常旭醒了，那冰雹好像打在他心上，那暴雨像倒在他身上。他担心在学校里住宿的学生，宿舍的窗户是用薄膜糊住的，能经得起这样的狂风吗？瓦片会不会被打烂，在学校里值日的老师会起床到宿舍去看吗？他急得热锅里的蚂蚁似的。拉亮灯，下床。妻子成娥群问，你起床干什么？外面又是雷又是雨，你不要命了。他自知理亏，便不作声。

　　妻子再问，他抵挡不住，说去学校。她知道，劝也白劝。只有嘱咐他小心！小心！再小心！

　　李常旭深一脚，浅一脚，赶到学校一看，他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值日的老师没有起来，宿舍几个窗户，薄膜被风吹开，雨水从外面飘进来，落在学生被子上，冰雹将瓦片打得移位，雨水从瓦片空隙落下来。学生却在风雨声中熟睡了。他赶紧把窗户边的学生叫醒，睡到没雨的地方。

给老婆孩子的，是深深的内疚

　　说起自己的孩子，李常旭满怀愧疚，觉得欠他们太多。大女儿考上南京的一所中专，只有十六岁。因为也是小学开学季，一大堆的事等着自己。所以他把女儿送到郴州，眼含热泪看着女儿自己一个人乘车去南京。毕竟女儿仅仅是个十六岁的农家女孩，此前，连县城都很少去，现在要独自去一千多公里的古都南京城，心中难免有些害怕。

　　后来几个孩子离家到外地上学，李常旭依然“故伎重演”，让孩子们自己去。且美其名曰——锻炼他们！其实，在他的内心是说不出地酸楚和内疚。

　　外地路远，不送孩子们到外地的学校倒也罢了。但是，有一件事，作为老师的李常旭，做得有点“过份”，几个孩子心中多有抱怨。他的儿女都是在几公里外的宜章三中读初中。

　　有一次，学校通知开家长会，女儿搬张凳子在学校的操场上，等啊等啊，等到太阳都落山了，爸爸却依然没来。她心里的那种失落感觉，现在还记得清楚。

　　而且，这种事情，发生一次又一次。儿女当着他的面抱怨他，发牢骚。他等孩子们的气消了，才不紧不慢地说：“不是爸爸不去，开家长会正是上课的时间，我那么多的课，一走会影响的几十个学生。我抽空和你们的班主任联系，了解情况，效果一样。”

　　在几个孩子记忆中，爸爸从没有参加他们的家长会。

　　2008年，李常旭家建房，属于包工不包料的形式。大大小小的材料，要他去卖。他总是利用双休日去采购材料。就这样，他家建成一幢两层楼的房子，时间跨度两三个月，他连半天假都没有请。

　　在湘粤边境的笠头村，李常旭像一头儒子牛，在三尺讲台勤勤恳恳耘了四十年，多年的劳累，他患上了胆结石、胃病、胆囊炎、心律不齐，前列腺炎。有时上着课，身体里的某个部位，会传来一阵疼痛。即使这样，他也没耽误一天课。白天整天上课，晚上改作业，备课。他的家中，一年四季备着七八种药。成娥群说，丈夫犯病，他总不会说。不过，只要有苗头，她还是能够看出来。

　　采访末，笔者欣喜得知。近年来，自全国劳模老支书李常水到现任的支部书记包振常，村里干部一直很重视教育。李常旭老师说服他们一起东奔西跑，请求上级支持，积极通过各种方式改善办学条件，为学前班的孩子们购置游乐设施，把教学楼重新装修，总共花费五十多万元，他一心想着要为孩子们再做些事。

　　明年，李常旭将退休，当代课老师的成娥群，也会离开学校，到时，学校就只有一个老师。笠头村地处偏远山沟，年轻的老师大都不愿意来。难道又要像以前一样，请民办老师？到时也许他还得坚持，也许会有新的老师来接力。

　　乡村教师工作是琐碎而辛劳的，但也是伟大的。在这平凡而光荣的事业中，他心里总是有这样的梦想：化作一缕清凌凌的乐河水，永远承载孩子们的欢乐，滋润孩子们心田，护送孩子们出山远行！

李常旭老师夫人成娥群在幼儿娱乐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