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来站在三尺讲台上，他很自然，也成为了习惯。

　　二十五年前，他怀着对教育事业的一腔热情，来到花垣县边城镇火焰土村小任教。从那时起，他像一粒火种，在火焰土点燃、燃烧，用心血和泪水使破烂不堪的教室变成了窗明几净的校舍，让所有适龄儿童走进教室接受教育、学习知识。二十五年来，他在火焰土村小创造了边城镇教师中的两个唯一： 一是赢得了50多个全镇教学质量第一；二是荣获了包括 “全县优秀教师”、“全州百名优秀乡村教师”在内的30多项荣誉和奖励。

　　二十五年来，他始终坚守着这样的信念：“是一支蜡烛，就该不惜成灰；是一粒火种就应该争取燎原。”他用勤劳和智慧点亮了无数孩童的心灯，谱写着一名普通教育工作者的育人乐曲。他，就是花垣县边城镇火焰土村小一人一校的吴祖德老师。

一村群众的企盼，召唤他踏上艰难的征程
　　“张校长，请派一名老师来火焰土吧，要不然，那几十名小娃娃怎么上学啊！”、“何书记，火焰土地处大山，离中心校太远，而且要翻山越岭，如果不及时安排教师，下学期有许多孩子上不了学的。”1986年秋，刚满22岁的吴祖德亲眼目睹了火焰土村小学的一场用人危机。

　　之前，火焰土村小的家长们陆续向边城镇中心学校的领导发出乞求。当时，由于师资力量严重缺编，连一些乡镇所在地的中心校都出现用人危机，何况火焰土这样的村小呢。还加上火焰土小学办学条件十分艰苦：两间破烂不堪的木房子只有一层薄瓦遮挡风雨。当地群众这样描述学校：“几根柱头几片瓦，大风吹来就散架。哪夜若飘雪和霜，醒来床上白沙沙。”如此恶劣的环境，自然给学校的人事安排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那时，吴祖德年近60岁的父亲也是一位老师，看着学区领导一时无法安排教师去火焰土村小任教，就主动请求出任。但学区领导认为他父亲年龄偏大，没有同意他的申请。随着开学时间的逼近，村民呼声日渐高涨。刚报名任代课教师的吴祖德为了给父亲分忧，主动提出请求：“张校长，让我去吧！”正在为人事安排发愁的张明祥校长如鱼得水，脸上现出笑容对对吴祖德说：“好！年轻人，有勇气！”

　　第二天，吴祖德背上一床铺盖，提着一袋大米，住进了火焰土的这所“大风吹来就散架”的学校。

　　初涉教坛，就面临着几大困难。首先是生活拮据，41元的代课金，让22岁的吴祖德怎么也安排不下当月的生活。一砣香皂，一把牙刷，一盒牙膏，一口铁锅，一斤猪油，41块钱已经所剩无几。买吃，买穿，买药，怎么办？左思右想，“选择了，就不后悔！”成了他最终的决定。从此，他每月回家一次，每次回校就背回20斤大米。有时家里没米，父母就到邻居家去借。当地的村民常常半开玩笑半讽趣地对他说：“嗨哟，你吃的可是‘家（加）拿大米’呀！进口的哟……”此时的吴祖德只有苦笑作答。

　　吴祖德没教过书，可是一上岗就教“复式班”，一时不知从何处入手。为了让自己尽快进入角色，他每月从微薄的41元工资中，挤出一部分买业务书籍，利用节假日“充电”；向老教师请教；积累经验。仅两年时间，就记了十余万字的教学笔记。很快，“复式教学的动静搭配”和“复式班作业设计”等教学方法，在他的大脑中逐渐明晰起来。后来，他边总结边写论文，其中《论复式教学在农村小学的运用》还获得了湘西州教育论文评选一等奖，首开全县“一人一校”代课老师获州级奖励的纪录。

　　办学条件的恶劣，更是让他吃尽了苦头。学校没有灶具，就从山上搬来三块石头架成灶。多少次，因为边煮饭，边给学生辅导学习，结果吃的是“夹生饭”或“糊焦饭”。那些煮饭后剩余的木炭，也成了粉笔，成为了他和学生在石板上列算式，在操场上划图形的用具。吴祖德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但是在“风来风扫地，月来月点灯”的恶劣环境中，产生的可怕传说，有时也让他在学校里睡不好觉，睡着了恶梦时常袭他而来。由此，体质也渐渐虚弱了。

　　如今，他还清楚地记得，1998年冬天的一个晚上，他在睡梦中突然感到动弹不得，呼吸困难，他以为是传说的“鬼故事”出现了？便用力蹬着脚，可脚仍然不动；他拼命地喊，可嘴又张不开。心里砰砰地乱跳，汗在全身流淌。难受的状态持续了一阵后，终于可以动弹了。待他点亮蜡烛，才发现是一块被风吹下的油毛毡压在被子上。从此，他不敢睡在学校了，抱着铺盖到村民家里寄宿去了。

　　虽然在环境十分艰苦的村小任教遇到了许多困难，但他始终没有打消当老师的念头。随着辅导学生学习的方法越来越多，与孩子们的相处越来亲越近。一天早晨，吴祖德挑水回来发现房间里突然多了一堆白菜、几个萝卜。于是，他仔细一看，发现白菜上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吴老师，我们喜欢你，你就一直教我们吧，没有菜，我们给你带来的……”看着，看着，他的脸上就流下了两行热泪。

两位亲人的生命，体现他对教育的忠诚
　　2010年正月23日，是吴祖德妻子的忌日，他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来到了妻子的墓前，追忆妻子生前对他的关心和爱护；想着妻子为了让他专心从事教学工作，揽下了家里所有家务；想着妻子为了挣钱让他读函授，拾矿石，砸破手指，跌伤脚踝……他泣不成声：爱我护我啊！今生有缘。同甘共苦啊！沧海桑田。躬耕杏坛啊！少顾妻愿。乞求谅解啊，含笑九泉......

　　吴祖德和妻子龙金元之所以能结成连理，是因为她看重了吴祖德的品行和志向。妻子是火焰土村人，在与他5年的相交相恋中，她看到了他对待学生的和蔼可亲，认定他是一个不怕贫穷，很有志气的小伙子，于是走近了吴祖德的生活，为他煮饭，为他洗衣，为他送菜，帮他借粮食，直至1993年组成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1998年底，吴祖德由一名代课教师转为了公办教师。从此，他教书育人的劲头更足了。2000年正月中旬，妻子的预产期到了。吴祖德的母亲要他请几天假陪护妻子。他却说：“学校入学保生任务很重，等我把村里的孩子全部请到了学校再说。”正月22日，妻子出现了难产征兆。家里，妻子在痛苦的挣扎；而他却在学校正常上课。是赶紧送医院？还是再看看情况？家里的亲戚、朋友因为他不在家一时难以作出决断。当他接到妻子难产出现危险的时候，才急急忙忙翻山越岭赶回家。然而，当他来到妻子床前，妻子呼吸已经非常微弱。妻子微微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话来了。

　　于是，他赶紧与亲戚门将妻子用担架送往镇医院。由于交通不便，路途坎坷，延误时间。当大家把他妻子送到医院附近的时候，随着婴儿的哭喊声出现，他的妻子却再不省人事了。“金元！金元！元啊！……”尽管他大声地、无数次地呼唤，可他妻子仍然没有回音。回荡在医院周围的却是他和家人悲痛的哭声。哭声引来了无数关心的人们，大家在纷纷议论：“要是再早30分钟就好了。”“祖德啊，你怎么不早一天把妻子送到医院啊？”面对乡亲们的质问，他泣不成声：“我，我，以为大女儿出生很顺利，加上刚开学，打算把孩子报完名就陪她来医院，没想到……”

　　俗话说:福不双将，祸不单行。2004年10月，不幸再次降临在吴祖德身上。他父亲患上了食道癌，主治医生决定10月19日上午11时做大手术切除病灶。可是，他却忙于教学，未能及时赶到医院签字，亲属代为签字。父亲住院后，为了不耽误20多名学生的上课，母亲白天护理，他自己要到放学之后，才赶去“换班”。

　　2005年刚放暑假，父亲的癌细胞扩散了，他知道，父亲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他暗下决心：要尽一份孝心，在家陪陪父亲。可是，刚陪了父亲3天，又接到了去县城参加教师培训的通知。是去，还是留？他犹豫、反复权衡比较：尽孝，理所当然；为了学生，提高自身素养也很重要。于是，他再次决定白天参加培训，晚上赶回家照顾父亲。

　　7月7日，时近中午，他还在教室里听课，就接到三弟打来的电话：“大哥，父亲病重，想看你一眼，快回来！”接到兄弟的电话，他心急火燎地包车赶回家。不料，途中就接到了父亲去世的消息。顿时，天昏地转。他回家看见是父亲尸体已经进了灵柩。此时，悲痛欲绝的他双膝跪地，嚎啕大哭：“爸呀！儿子不孝啊！……”

三样陈旧的物件，见证了事业的艰辛
　　1996年的春天，学生龙春花的父亲龙长军来到火焰土学校，看见吴祖德把洗好的衣服挂在一根藤树上。把晾干的衣服收下来，顺手扔在陈旧的木床上于是提出要为吴祖德做一口木箱，让他装衣服和书本。吴祖德说：“习惯了！不必辛苦了。”学生长军却说：“你为全村的孩子吃了那么多苦，帮你这点算什么苦哟。”最终，还是为他制了一口木箱。如今，木箱虽然很陈旧了，但他仍在使用，舍不得丢弃。

　　这口木箱里装有一把推剪。推剪是吴祖德义免费为学生剪头发用的，已经使用了20多年，虽然有了锈迹，显得陈旧，可是很锋利。因为他经常维护和保养。25年过去了，他教的学生一批又一批被送了出去，不知道用这把剪子为多少个学生理过发。是它帮助他与学生建立了平等互爱的关系，是它搭起了他与学生沟通的桥梁，它已经成为老师和学生共同进步的最好见证。

　　一位叫龙贵发的学生，父亲不幸意外去世，生存的压力迫使母亲改嫁，龙贵发几乎成了孤儿。母亲因改嫁和繁忙的家务，很少照顾孩子。龙贵发课堂上一言不发，下课后常常独自一人蹲在角落，不与同学游戏交谈，同老师整天也难得说上几句话。吴祖德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好的是他不拒绝老师给他理发。于是，吴祖德借理发之机，与他谈心。当着同学们的面，经常夸他，表扬他。通过多方努力，龙贵发终于开朗起来，学习一天一天地进步了。去年，已经毕业的龙贵发回到学校，闲聊中对吴老师说：“吴老师，有机会，我也要为你剪一次头发。”吴老师笑了笑了，笑得很开心。

　　“今欠到学杂费120元。龙文华，2001年9月。”在吴祖德的旧木箱里，有几张类似的欠条。在他任教20余年里，许多家长因经济困难，开学时打欠条为学生领课本和作业本的。有些人本期打了欠条，下学期还了钱；有些人打了欠条，几年后才还钱；也有些人打了欠条，一直还不上。这样吴祖德就得用自己的工资为他们垫上。20多年了，他先后为学生垫付的学杂费在12000元左右。其中，还有 4000多元至今没有收回。

　　村子里有一位叫石金平的妇女。在给学生报名的时候，她把自己80年代买的一块机械表递给吴祖德说：“吴老师，我家实在没钱，你先拿手表抵吧。”吴祖的笑着说：“大姐，不要把我看成黄世仁嘛。”另一位叫龙文华的学生家长说：“等我年底把牛买了，还你钱行吗？”吴祖德回答：“牛是半年粮，怎么能买呢。”

　　2002年，吴祖德的经济状况略有好转，他把那些保存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欠条从木箱里取出来，用火烧掉了。村民们知道了，问他为什么要烧掉欠条？吴祖德说：“村民对我的信任和支持，远远胜过欠那几个钱。”

四次诚恳地求助，改变了学校面貌
　　为了给孩子们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2006年吴祖德找到火焰土村支两委商量集资建校问题。在得到村里的支持之后，当年7月开始动员村里较富有的几位矿老板捐资。第一次没有成功，第二、第三次碰了一鼻子灰。但他没有气馁，第四次找到了一位姓曾的老板。曾老板被他死缠烂缠所感动，率先捐了4万元。有了曾老板的带头，其它几位老板也跟着表示了各自的心意。经过4个多月的筹措，共筹措了建校资金12万多元。

　　2006年9月，他和村支两委开始组织施工，在建设过程中，他不顾自己顽固的痔疮滴血，义务为工程队管水、引电。没有水，就向打矿的老板讨要；没有电，就找管电的单位协商；没有炮手就到矿山去请；没有风钻，就与村长一起到矿山去租、去抬。这样，为建校节约资金15000余元。到了2006年底，学校已由原来的烂木危房，变成了砖混结构窗明几净的新校舍；原来泥泞坑洼的操场，已经全部硬化，宽敞平整。望着这一切，他自己开心地笑了，学生乐了，村民们也为之感叹。

　　学校的学生开始享受营养餐之后，他风雨无每星期上学的第一天，一次把一个星期的学生营养餐从边城步行十多里山路背道学校。久而久之，吴祖德老师为学生步覆肩扛营养餐的艰辛被村小所在村的村书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2012年年底，村书记找企业老板说好话，求得6000元的资金支持帮吴祖德买了一部摩托车。从镇上通往火焰土小的公路多半是矿山路段。为了学生每天都能吃上营养餐，吴祖德因不会摩托车驾驶，不知摔了多少跤。尽管如此，但他痛在身上，却乐在心里。

　　（作者：孙圣端  张天涛）